高喬明|殷殷“金石緣”——我所結識的石英先生
更新時間:2024-09-27 關注:146
在那層巒疊嶂、云霧繚繞的張家界,南國文學社的一場盛會如同一縷清風,拂過夏日的暑熱;而我,有幸在這片神奇之地,與一位文學界的泰斗——石英老師,結下了一段厚緣。
從四十七八年前開始學寫散文時起,就有一個名字如雷貫耳,令我仰慕——石英!因為這位被許多媒體稱之為“文學常青樹”的“多棲作家”,給我提供了許多充滿正能量的精神食糧和文學滋養,特別是他親手創辦并主編的《散文》雜志,一直是我的心頭最愛。我曾不知有多少次忽發奇想:要是什么時候能夠親耳聆聽他的教誨,那該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呀!
也許,真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不,機會果然來了。
因我的一篇游記散文《新疆果子溝》有幸榮獲南國文學、中大視界杯征文大賽金獎,我受邀參加今年6月16至19日在張家界舉行的頒獎典禮暨酈道元文學院第二屆高峰論壇。
16日下午,我乘動車趕到位于張家界子午路的天崇君泰國際酒店。下午五時許,來自全國各地的30多位文友陸續下到一樓大廳,準備集中乘車前往大庸古城餐敘。
這時,電梯門徐徐打開,只見我們南國文學社盧小夫社長挽著一位拄著拐杖的長者,微笑著健步來到大廳。這位長者身材頎長,頭戴禮帽,上著米黃色的長袖襯衣,外罩軍綠色的馬甲,腳蹬一雙烏黑的軍用單皮鞋,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超然物外的寧靜與睿智。
“那位是……?”我趕緊悄悄地向身旁的王銀柱老師打聽,他輕聲告訴我:“是石老——石英老師!”
頓時,心中的激動難以言表,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使我不顧唐突和冒昧,便快步走到石老跟前,向他問好。石老剛剛落座,見我來到他跟前,執意站起身,并主動伸出手與我握手;然后,示意我坐在他身邊,微笑著與我似老朋友般地拉起了家常。當得知我來自湖北孝感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亮:
“哎呀,孝感可是個好地方,我很早就熟悉的,李先念領導的新四軍五師師部就在孝感大悟縣的白果樹灣;解放戰爭前夕,周總理還親自到這個縣的宣化店與美蔣談判,‘中原突圍’的第一槍就是在那兒打響的。不過呀,那時可不叫大悟縣,而是叫禮山縣!”
此時,他如數家珍,為我勾勒出了一幅幅生動的歷史畫頁。我如沐春風,不禁為眼前這位92歲高齡的長者有如此淵博的學識、敏捷的思維和強大的記憶力而折服;同時,也為家鄉孝感有諸多風云往事能夠鮮活在他的記憶深處而感到欣喜和自豪。
但隨之而來的是,我的心頭產生了一個疑問:石老為何對孝感如此熟悉和充滿感情呢?
通過接下來的親切攀談,我才得知,原來,石老自幼對歷史和地理“情有獨鐘”。早在1947年秋,當時正讀小學六年級的他,就成為秘密試建時期的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團員,在家鄉——山東黃縣(今龍口市)參加了赴魯中前線支前大隊少兒宣傳隊。由于表現優異,不久被選中至部隊機要部門工作。他曾創造出半個月熟記3000組密碼的奇跡,連續幾年刷新我軍譯電數質量歷史紀錄。特殊的崗位接觸到的軍事信息,自然使孝感這個地名,與發生在這塊英雄土地上的重大革命事件一起,深深鐫刻在了他的腦際。而且,他參加工作遇到的第一位處長,就是毗鄰孝感的紅安縣(原黃安縣)人。這位放牛娃出身的“老紅軍”處長,曾像親哥一樣對他關懷備至。有了這層特殊關系,自然又大大地拉近了石老與我的感情距離。
餐敘在大庸古城古色古香的湘宴譚廚飯莊進行。小夫社長熱情洋溢地致辭揭開了活動的序幕。酒過三巡之后,大家來了興致,開始表演節目。
“石老師,來一個!石老師,來一個!”
在一片歡呼聲中,石老微笑著站起身來,穩穩地接過話筒,向大家招手致意,連聲問好,然后,以一曲京劇名段《鎖麟囊》給大家助興。大家聽得如醉如癡,一曲下來,都覺得還不“解渴”,于是,不約而同地一邊鼓掌,一邊齊聲高喊“再來一個!”。考慮到石老畢竟是位“90后”,他的得意門生——中大視界的林臏董事長趕緊起身“擋駕”,說改日再請石老給大家一飽耳福。孰知石老并不服老。他怕拂了大家的好興致,竟一口氣加唱了《霸王別姬》和《蘇三起解》。他腰板筆挺,字正腔圓,舉手投足,剛柔嫻雅,足見其京劇藝術功力之深厚。那一刻,我深切感受到,石老身上蘊藏著一種超脫世俗的高雅與從容,窺見了一顆有趣的靈魂和一股充盈渾身的旺盛的生命力;我從中悟出了一個道理:一個具有有趣的靈魂的人,其生理年齡大抵是可以忽略不計的。譬如——眼前這位頑童般活潑可愛的石老。
第二天上午九點,在大家的熱切期待中,頒獎典禮暨高峰論壇在所下榻酒店的大會議室開幕。石老與著名青年詩人大衛老師給獲獎者一一頒獎并合影留念,然后,由二位先后授課。
大家都明白,石老才華橫溢,著作等身,這種場合的授課對他來講,實在是張口即來的“小菜一碟”,完全無需做任何書面的準備。然而,石老開場卻風趣道:
“各位文友天南地北來到這里很不容易,我不能信馬由韁,浪費大家的寶貴時間,因此,今天凌晨五點就起床,理了個提綱,想盡量給大家上點合胃口的‘干貨’”。
他一邊含笑說著,一邊從馬甲口袋里掏出四頁寫滿授課要點的稿紙,用掌心抻平了放置在桌面上。我坐在第一排,看得十分真切,頓時心生感嘆:對于這位92歲的老人,這才是真的“很不容易”啊!他體諒他人、平等相待的謙和作風和嚴謹認真、誨人不倦的大家風范,無疑是對我們年輕一代最好的鞭策與激勵,更加激起了我內心對他老人家的高山仰止之感。
在石老的講授過程中,還有兩個細節深深地感動了我。一是當他講到“為本次認識了許多新文友而感到由衷高興”時,竟以與他才有一面之交的我作為例子,親切地脫口呼出我的名字。那一刻,我仿佛被一股暖流包圍。這不僅僅是一聲名字的呼喚,更是石老對我這個晚輩的關切與厚愛。二是在傳授創作經驗的過程中,他沒有簡單地停留在理論層面,而是將自己的人生經歷與文學創作緊密結合,為我們分享了一個被塵封在歷史深處的動人故事。
——那是1946年4月中旬的一天上午,12歲多的他,被推舉代表全縣小學生在“四八”事件殉難烈士悼念大會上發言。散會時,一位身材高大的首長微笑著快步走到他跟前,雙手輕拍著他稚嫩的肩膀,滿含愛意地贊許和勉勵他:“少年立志,長大必有大作為!”末了,他一打聽才知道,此人乃是大名鼎鼎的北海軍分區孫端夫司令員。就是素昧平生的孫司令員的這一句話,指引和激勵了他一生。“孫司令是我的大恩人啊……”說著說著,石老竟雙唇囁嚅,幾度哽咽,眼里閃出了淚光,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充滿激情與夢想的年代。頓時,全場一片肅靜,大家無不為之動容。
古人曰“一飯”尚銘恩,而石老卻做到了“一言”尚銘恩。彼刻,我忽然發現,石老不僅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而且是一個十分感恩的人。孫將軍倘若九泉有知——竟有一位當年的小學生,七八十年來一直銘記著他的一句教誨,并對他感激涕零,該會多么欣慰啊。我還恍然大悟,難怪他的《文明地獄》《吉鴻昌》《火漫銀灘》《同在藍天下》《真偽人生》等70余部、1500多萬字的皇皇巨著,每一部、每一篇都深得那么多讀者的喜愛,原來是,它的字里行間傾注了一顆赤子般感恩的心啊。由此,我更覺得,那一堂課,與其說是石老教我們怎么作文,倒不如說是教我們怎么做人。因為文如其人,只有人做好了,才有可能寫出讓真善美走進人的心靈深處的好作品來呀!
美好的時光一如電光石火,總是稍縱即逝。18日早晨,當我準備上石老房間請安時,正好碰到他的關門弟子楊虹老師。她告訴我,剛送石老到長沙南站乘動車回北京了。“為何這么急就……?”她莞爾一笑,解釋道:“石老可是個大忙人哎,他要實現‘百歲著百部’的宏愿,時間對他老人家來說實在是太寶貴了,還有十幾部著作等著他寫哩!”見我呆在原地,悵然若失,她接著又安慰我道:“看得出,你與石老緣分很深,今后見面的機會一定會很多的哈!”
哦!石老——一位謙和、樸誠、勤奮、饒趣、感恩的人間“不老仙”,一棵傲然挺立、生機盎然的“文學常青樹”!今生,我們這一葉葉纖細的文學小草,能夠在您蒼翠濃蔭的庇護與滋養下,簇擁在“南國文學”這座姹紫嫣紅的大花園里,做著甜蜜的文學夢,實在是——幸甚至哉!
【作者簡介】高喬明,男,漢族,筆名“喬銘”,湖北省云夢縣人,孝感市市直機關正處級退休干部。系中國散文學會會員(2024483號),武漢散文學會會員,孝感市作家協會會員,《青年文學家》作家理事會南國文學社分會副主席,南國文學社學術顧問。著有散文詩歌集《飛鴻雪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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