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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屆中國當代實力派優秀作家 李虎山

更新時間:2024-09-19 關注:37

第二屆中國當代實力派優秀作家 李虎山
第二屆中國當代實力派優秀作家 李虎山
第二屆中國當代實力派優秀作家 李虎山
李虎山,陜西省商洛市洛南縣人,現居西安。小說、散文、詩歌發表于《人民日報》《光明日報》《中國青年報》《解放軍報》《南方文學》《朔方》《草原》《散文百家》等,歷任北京衛戍區警衛戰士,鄉鎮領導、報刊記者、編輯、主編等,現為陜西省作協會員,陜西省職工作協小說委員會副主任,商洛市寫作學會副會長,出版長篇小說《鹿池川》,散文集《故鄉有我一棵樹》,中短篇小說集《愛聽音樂的狼》;長篇小說《平安》(2018年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和現代出版社聯合出版),入圍第十屆茅盾文學獎,獲2019年中國明陽文學獎。散文集《故鄉有我一棵樹》被陜西日報列為讀者喜愛的作品并獲蒲松齡文學獎,發表文章四百萬字,獲各類文學創作獎30多次。陜西省百名文學藝術人才簽約作家。
作品賞析


哭泣的練溝
文/李虎山

清晨,剛打開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米旗月餅新有的香味即刻沖盈了我的鼻孔,正要將那些渴望的香氣噬入口中,手機中的女人興奮地唱起了《快樂老家》,一個陌生的家鄉電話號急切地跳入眼簾,緊接著,二表弟悲戚的聲音穿越秦嶺山脈,鑲進我的耳朵,語速滯頓的告訴我,鐵緒哥走了,就在剛才,他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后一句話是,很想見你。
米旗月餅被我生硬地扔進鑲著金的精美盒子里,我的眼淚澆滴在柔色的月餅上,胸腔里很快的竄出一團怒火來,聲音有些粗野地罵二表弟,“你為什么現在才給我說?你是想讓我也死去嗎?只有我死去,才能讓他見到我。”
“哥,你想錯了。”電話那邊傳來男人的抽泣聲,聽得二表弟擤了一下鼻涕說,“是怕你忙,沒敢打擾你,這也是我媽的意思。”是的,我的二表弟在推脫責任,他把自己的罪過嫁禍于他的母親,我敬愛的舅母身上。我便不再什么了,只想聽對方繼續說下去,然而對方也是在等著我的回答,他等了許久,我也等了許久,僵持了一會,我先掛了機,眼前窗外的秋景在一瞬間就暗淡了起來。
沒有想到,剛掛了二表弟的手機,床頭上的座機再次響起。可我沒有一絲接聽的心緒,任憑電話響著。電話的叫聲很任性,但我的任性比它的叫聲還要任性。終于,電話的聲音累了,失望了,自息了。
月餅是不能再吃了。喝水是穩定一個人情緒的慣用方法,我通常用這種方法處理問題,這種方法是大表哥在三十年前教給我的。其時,他是村長,我是鄉長,有一天,他們村上有一個村民到鄉上告狀,聽了事情起因我氣得在地上打轉轉,大表哥為我倒了一杯水遞給我說:“先喝水,讓水為你降降火。”我喝了水,果然氣消了一半,再續前事,情緒的確不一樣了。
剛把水倒進杯子,座機又嘀鈴鈴的響了起來。是表侄兒小龍,小龍是大表哥的外甥,在西安把企業做得很大。小龍說他來接我,一同回去奔喪。對于敬重自己的晚輩,有多大的怨氣也得隱忍,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小龍。

車在鋪滿秋陽的園野飛奔,綠色的秦嶺像一堵高大的墻,在前方越來越高,插入湛藍的天際,雨后的關中平原不像往昔那樣平靜素雅,金色的田地如畫布一般展拓,廣大無邊,畫布上,高樓林立,道路以目,秋樹如毛,川之東北,驪山逶迤雄偉,間或有白色建筑光芒四放,西邊的白鹿原像一匹歡騰的駿馬,從秦嶺北坡翹首昂揚奔向廣袤的八百里秦川,玫瑰色的夕陽從駿馬背上掃過,將東山的褐色山地染成桔紅,形成別有韻致的景障。有秋燕在空中飛行,羽翅掠過東山頂上的秋樹,忽遠忽近,忽高忽低,夕陽射在飛燕身上,猶如一排金色的飛行器,在頭頂上匆匆行進,像指引我們前行的信號彈,向秦嶺山脈靠攏。
秋色清亮得如電影中的畫面,悸動,渾然,活潑,爽朗。一團彩色霧團從秦嶺腳下向起升騰,之后是一群,一抺,一簇,最后引染天際,夕陽照去,多姿多彩,迷人視野,醉人心境,沉浸其中,令人忘卻了心中的悲痛,想這大自然是要賦于我何等心態,去秦嶺那邊悼念亡人?
景是引人入勝之所在么。順手舉起手機,拍攝數張,欲存于手機,正于此,美國友人從洛杉磯發來微信,問此刻在做什么?隨即將照片發往美國,給友人分享屬于我的秦川山水。
心是悲的,情是切的,景是清麗的,微信來自遙遙他國,苦情之歸鄉路上,卻多了慰籍,這個多事之秋啊,奈人何以適從。
車入山洞,景色換置,再出洞,再入洞,山路上隱隱望見家園之飲煙渺渺,想他人歸去,心生悲哞,啞然于胸,是切切了然。

翻山越嶺,跨澗進溝,待到練溝口時,中秋月像個哭過喪的女人,很顯眼地掛在分水嶺巔峰上,有幾棵樹枝的剪影很乖巧地伸出修長的手托著月亮,月白得如同小時候練溝長得最好看的那個女孩子的臉,看到月亮,我想起了四十年前那個女孩子,不知她今夜在何方,但我知道她已經不在練溝了,因為三年前她在西安時找過我,求我幫她討要過打工工資。
月光下的青紗帳很靜謐,每片玉米葉上都掛著一片小小的光明,那是中秋月公正的饋贈。山野里的冷是我忽略了的,剛從小車里出來,寒氣就熱情的包抄了我所有的感官。
停車的地方距表哥家還有一里路程,我和小龍踩著月光向練溝走去。先經過了舅舅的墳墓,月光下賦有現代氣息的墳墓如一個置放在玉米地里的龐大發光體,白格瑩瑩的,從山跟下漫出一團白光來,耀眼得給人一種瑟縮之感。久居城市的我們面對那團白光情緒多少有些忸怩,小龍似乎已經感覺到我的不適,忙從口袋中抽出一支煙點燃遞給我。本來我們在路上已經說好是要向那座墳墓做些表達情感的動作的,但那股瑟縮在此刻攥改了我們的計劃。小龍低了聲音對我說,算了吧,夜沉得瘆人。我站在他身邊說,我們的心到了,情也就到了。
本來在這樣的季節,這樣的夜晚,應該是有秋蟲唱響的,不知道為什么,今夜寂寥無聲,也許是趕去為表哥唱孝歌去了吧,它們是否同我一樣懷著悲慟的心情,為一個至親至愛的親人去盡孝。這些年來,在練溝這條路上,只有表哥是它們最忠實的親友,也只有表哥在聽他們的歌唱。
經過外公和外婆的墳墓時,南邊的山影擋住了光線,我極力用目光從秋林中尋找那個已經被歲月風化了的墓堆,但我什么也沒有看到,四十多年了,睡在另一個山溝黃土里的母親,再沒有領我去尋訪那個墳墓,所以僅靠小時的記憶是無法在黑夜里找到先祖的窩居的,猶如我快要忘記這條練溝是我的根一樣。夜色如水,我是一枚青葉,漂移在水中,水深幾許,我不得而知。
路如雞腸,掛在溪岸上,溪水流光,宛若神蛇一樣白花花的貼于山腳跟下,一條溝,空無人煙,只有月光。也只有月光從古照到今,永恒不變,其忠誠之心世人可鑒。
也是這條雞腸般的小路,如歲月的磁盤,記錄著我母親的童年,牽系著我的生命之根,承載著我的情感,還是這條路,使我人生第一次動用了自行車,知道除了木質家具之外還機械的東西。

繞過竹園,燈光灼灼,哀樂聲聲,催人淚下,簇簇燈火中,孝布嶂嶂,我和小龍的走近催得嗩吶手加緊了力度,人們將關注的目光搭成一條通道,我和小龍穿過通道走向燈光更輝煌處。表哥安祥地躺在自己遺像背后的黑色棺材中,任我于靈堂前如何表述思念之情,他皆無動于衷。回首身后,張張熟悉的臉龐多了滄桑和憂悒,燈光之外的樹木和竹林被染成墨綠,串串露珠于竹葉上閃閃發光。圍院而擁,坐入人群,想起表哥生前的宗宗往事,看著被山地托起的這座黑色的古老宅弟,已有些櫞腐梁陳。再想,是表哥的堅守和支撐,才使這座我生命之源撐到今天。若沒有了表哥溫暖的煙火管護,這座外公親手建起的百年瓦舍早已被風雨吹散,如練溝其它幾戶人家一樣,只有房舍的遺跡。
表哥去世后,在兄弟的輩份中,我算是年齡最大的了,看見我的到來,幾個表弟和表侄紛紛上前握手問候,見到二表弟苦楚的臉色,我在西安城里攢下的那些怨氣頓時云消霧散,也許真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舅母擠過人群向我走近,她抓了我的手,告訴我,要我不要責怨二表弟,她說的確是她讓幾個表弟不要告訴我的。看到舅母如此為自己的兒子擔責,我還能說什么呢?舅父和父母去世后,我們的家族中,舅母是唯一的長輩,她如母親一樣牽掛我們,雖然很少見面,但每次相見,都是一次親情的洇染。我告訴舅母,你知道我和表哥的感情的。舅母說,知道,我知道的,你們弟兄四人,你大哥在斷氣時對我說,他走后,一定要讓你回來的,你回來我也給他有個交待了。說過,我們一同去看表哥,躺在棺材里的表哥生硬的臉上似乎有了些許微笑。

翌日清晨,起來極早,太陽剛把金色罩上屋后西山坡的秋樹上,我便只身一人踩著疑重的露水走出庭院,似想真真切切地看看這個家勢,看看我生命的搖籃。
山水依舊,草木依舊,道路依舊,小溪依舊,太陽照射的角度和幾十前沒有什么區別,還有站立在坡跟下外公在一百年前修下的瓦舍,還是老樣子,只是當年的黑色瓦片被后人換成藍色。架木,土墻,臺階依然如故,唯一不同的是,貼在坡跟的幾塊沙土地里有了變化。此刻,應該是玉米成熟季節,應該是滿地落黃時分,可土地里不見腰攜紅纓的玉米,也不見葉片泛金的黃豆,而是長滿了半人高的鮮嫩青草。八月的青草,說它鮮嫩,是因為每年秋天山地里的草有一次返青的機會。不長莊稼的土地,不用施肥,閑草長得卻更加旺盛了。
門前的那棵梨樹還在,它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皮膚粗糙,枝葉凋零,伸向天空的手臂有氣無力。枝頭上的幾片黃葉上,長出許多老年斑,看著心生凄涼,要知道,那是一棵多么珍貴的梨樹呀。四十多年前,外公在世時,每年中秋節,他都要將樹上的梨小心謹慎地摘下來,分成幾份,讓十來歲的表哥用扁擔挑著,翻幾道山嶺,送給我家和幾個小姨家,那是記憶中外公和表哥送給我們最大的福氣。記得有一年,快到中秋時,大姐領著我們去看外公,看到像鈴鐺一樣隱藏在葉片下的青梨,大姐央求外公給我們就吃一個,我們幾個人每人只嘗一口,哪怕用舌頭舔一下也行,只要知道今年梨的味道就行。任大姐磨破嘴皮,外公終沒有給我們。要不到梨子大姐又向外公要屋后的紫葡萄,外公用同樣的辦法拒絕了大姐。外公蹲下身子,挨個摸著我們一張張汗津津的臉親昵地告訴我們,回去吧,到了中秋,你們自然就會吃到葡萄和梨的。
在回家的路上,我們懷著一肚子怨氣,罵著外公,咒著外公,發誓不再來他們家,二姐說,就是外公哪一天死了,她也不會來為他戴布的,更不會為他哭為他掉眼淚。
如今,樹猶在,人非往,只有記憶尚存于心。
那棵記憶中將藤蘿伸到房脊上的葡萄架徹底不見了蹤影,當年扶持葡萄架成長的核桃樹還在,如門前的梨樹一樣,老態龍鐘。
雖然房前屋后的樹木少了,但山上的松樹、栲樹、青岡樹卻多了,也茂密了,這是一個新的景象,比我想象的要意外一些。
小龍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這個身居大都市的青年人想的和我不同,他說要帶我到其它溝岔去看看。我依了他,便告別了表哥的靈堂,先向東南方向走去,那里過去有幾戶人家都是我非常熟悉的。溝撂岔深,先走進第一戶,沒有看到房舍,展現在眼前的是斷壁殘垣,高大的桐樹和核桃樹守著沒有房舍的宅基,似在等待主人的再度歸來。再涉過小河,去探望另一戶人家,同樣是樹圍繞舊宅第和豬圈件棚,草圍繞著不同的樹在生長,看不到土地的顏色,腳伸向何處,都是落在青草上。抬頭看坡,也是滿目青翠,松青栲綠,如男女有別,陽剛和溫柔相濟,守護著山地。
突然聽到人的說話聲,我們循聲前去,見一紅衣女人如獼猴一樣架在高大的核桃樹上,覺如仙境神地,一切靜謐下來。也許是女人看清了我們,繼又揮桿敲打樹上的核桃,在木桿的打擊下,核桃如冰雹一樣從樹上下來,砸在地上或青草上,聲音響亮如電影配音。
小龍認識那紅衣女人,女人下得樹來,用羨慕的口氣與小龍說話,通過他們的交談,我知道了兩人是初中同學,全說些我不太愛聽的往事,到了最后,小龍說他想開發這條溝,如此才引燃了我的興趣,小龍對紅衣女人談著自己的規劃,在某處打壩截水,在某處建奶牛棚,建豬舍,建羊圈,還說弄好后讓紅衣女人來管理。他的一番規劃自然說得紅衣女人心潮澎湃,說得我激動不已,女人放棄了自己的核桃,又把我和小龍引到另一條溝里去,那條溝里原來住著我的一個小舅,只是后來他被移民到溝外去了,同樣是一群樹守著紅墻藍瓦的宅基。
我們正在檢閱那些陳墻爛瓦時,表哥家的庭院里傳來嗩吶的吼叫聲,接著有鞭炮急促的燃響。上午飯時間到了,我們一同走出山溝,走向飯桌。

小龍要開發練溝的消息被紅衣女人在飯桌上傳播開去,于是,我們的飯桌全擠上了練溝的老人,一桌坐不下,兩邊桌子上全是練溝的老人,一些走出去的老人想聽聽小龍的開發設想。見過大世面的小龍,此時用官腔訴說著自己的計劃,他說,目前只是個想法,只是個人的想法。
有老者上來為小龍敬酒,言說,你是做大事的人,有想法一定會實施的!娃呀,只要你能讓練溝活起來,我這條老命交給你,你讓我弄啥都行。敬酒者漸漸多了起來,酒未入口小龍的臉先紅了起來,人們把他尊為能讓練溝活起來的人了。依我對小龍在西安家業的了解,在練溝開個大型生態養殖場,于他而言是件很容易的事。
接下來是一些老年人向小龍訴說被移民的不適,比如把地主移成貧農了,住在川道里有多苦,過去吃菜都是不掏錢的,現在撒泡尿也得用錢往下沖,不出錢尿在樓上會臭死人呀。
其實,近幾年來,我一直在關注移民搬遷問題。有些地方,還真是把地主遷成貧農了。山里人放棄了自己的田地,拖家帶口住進了山外潔白的小樓,可心理的壓力不斷增大。七十多歲的老人,住在原來的地方,可以自食其力,而到了別人的土地上,哪兒還有他們動鋤頭的地方?走在生硬的水泥路上,心懸于胸,生怕撞了別人的東西。幾乎每個人頂著生活的重負,像窩在窩里的雛燕等待兒女的反哺,他們過早地喪失了勞動和創造能力,成了衣來伸手的主角。那不是他們所要的真實生活,他們喜歡勞動和創造,同樣喜歡展示和體現自身價值。在城里,只要遇見練溝的人,都會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這樣一來,我是過早的意識到自己真的老得快了,覺得自己早早地就沒有價值了,像生長在山坡上的樹一樣。過去做不成板的樹可以當柴燒,如今煤氣、蜂窩煤、電都可以用來做飯燒炕,樹長得再茂盛,全是些無用之材,人活得歲數再大,同樹一樣沒有用處了,被人看不起啊。”
曾經有一次,三十年前在鄉上工作時結識的一個老村長在西安找到我,他說讓我向上級反映下,有些地方是沒有必要移民的,把鄉村的路美美收拾一下就行了,鄉村是多好的日月光景啊!我們為什么要放棄山清水秀的田園風光?去追求那些不屬于我們的生活,去糟蹋別人的土地呢?

記不清,我有多年沒有去過練溝了,要不是表哥謝世,還真不知道自己何時能涉足練溝,重溫生命搖籃的暖意。父母相繼離世后,也有許多年沒有和農民們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了,我不知道他們在想什么,要什么,是這場葬禮給了我機會,使我對當下的農民有了一知半解。
吃過晌午飯,秋陽強硬起來,早晨的金黃之色變成了白色,填滿了整個練溝,雖照出了秋天景物的呆板,卻把喪事照得活泛起來。人們依照陰陽先生的設定,準備將表哥抬往在練溝口修好的墓地。表哥在謝世時曾擔任著村民小組長,又是黨員,在蓋棺之前,村上要為其舉行追悼會。村黨支部書記劉輝是我的初中同學,其在前夜,于我商定,他致悼詞,由我主持追悼會,因為村上的青壯年都出外打工,留守老人沒有人能擔當此任。
追悼會上,我并沒有過多的言說表哥的功過,而是向那些老人闡述自己與練溝的關系,與這座老宅第的情感。我看到,許多老人聽了我的陳述后用驚異的目光看著我,有些老人還流下眼淚,因為我的敘述勾起了他們的回憶,此種場合不宜有掌聲,如果在其它場合,我想他們一定會把掌聲給我的。我是在眼淚中講述自己的情感,雖然有跑題的現象,但我想他們一定是樂意聽我的表達,因為他們和我一樣,對練溝有著深厚的情感。因為在我的小時候,曾親眼見證過每一位老人在練溝的土地上勞作的身影,看到過他們的快樂和憂傷。
可如今,當年他們多么熱愛的土地荒草遍地,人去屋塌,草深水瘦,林茂聲息。我想,他們每個人和我一樣被現實刺痛著神經,所以他們走到一起來,悼念比他們小許多歲的表哥,其實也是借這個悼念場悼念他們的過去,悼念練溝的未來。這些年來,他們逃離了練溝,是表哥一個人堅守在練溝,用單薄有而孤獨的炊煙,支撐著練溝的氣息,使外人知道練溝還活著。如今,表哥不在了,守望練溝的最后一個人死去了,炊煙將會絕跡,荒蕪會吞噬練溝的小路,孤獨會伴隨練溝細瘦的山溪,那些山鳥嘹亮的歌聲將成為悲哀的嘶鳴,那些茂密的山林只會成為孤魂野鬼的掩體和狼蟲虎豹的娛樂場。
我不知道外公在一百年前修下的房舍還能支撐多久,亦不知道自己何時還能再次回到已經死亡的練溝。于傻白的秋陽下,于涼意赿來赿涼的秋風中,我含淚向練溝告別,我似乎聽到練溝在哭泣,山間的風聲向我說著什么?林中的鳥兒向我表達著什么?小河里的溪水向我念道著什么?從許多種雜匯的聲音中走出,我站在練溝口過人高的玉米地里,懷著虔誠的心緒,向練溝深深地鞠了四個躬,我想把這四個躬分別鞠給外公,鞠給舅父,鞠給表哥,鞠給我的生命之根,正在哭泣的練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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