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烈祝賀李亞民榮獲2020最美作家榮譽稱號
更新時間:2024-09-19 關注:34
李亞民,筆名黛馨,中共黨員,大學文化。
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小說學會會員、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河南省小說學會會員。三門峽市作家協會副主席、靈寶市作家協會主席。靈寶市新的社會階層人士聯誼會副會長。
2015年央視七臺《鄉約》欄目特邀嘉賓、2017年8月在《清華大學》進修結業、2019年河南省文學藝術界聯合會第八次文代會代表,2019年參加中國作家協會在石家莊組織的《四力》學習班、同年還參加了河南省文學院組織的開封學習班,并結業。
2019年3月河南電視臺--睛彩中原頻道--魅力河南欄目《追夢文學女強人》專訪、2020年3月靈寶市電視臺《疫情期間基層作家的最美身影》專訪。
《花開之聲》一書獲得三門峽市委宣傳部五個一工程獎;長篇小說《紅繡荷》一書獲《作家報》2017年會一等獎、獲三門峽市委宣傳部2018文學藝術成果獎、獲三門峽市委宣傳部五個一工程獎、并被《掌閱》網站全文轉發。小小說《甄別》《合同工》《找窩點》《紅軍樹》《血濃于水》等收錄河南文學年度讀本小說卷、《精短小說》年度讀本。在《學習強國》《作家報》、《采風中國》、《河南日報》、《河南工人日報》、《河南科技日報》、《青年導報》、《河南詩人》、《三門峽日報》、《洛神》、《中國作家網》、《牡丹》、《老人春秋》、《奔流》等各級報紙雜志和文學類官方網站刊登小說、散文、詩歌300余萬字,其中獲獎作品60余篇。
2015紀念抗戰勝利70周年《見證》一書總編;2016年《最美家庭》一書執行副總編;2017年《靈寶作家優秀作品選》一書總編;2018年《張守仁在靈寶》畫冊總策劃;2019年紀念新中國成立70周年,專期《函谷》雜志16萬字組稿。
作品欣賞
舅舅的眉頭
文/李亞民
來人報喪,舅舅不在了。
爸爸在外地工作,我是家里的老大,所以媽媽說帶上我去送舅舅一程,當時只有十幾歲的我是不愿意去的,從心里說我沒看見舅舅笑過,他從來都是眉頭緊鎖,也從沒給我帶來一點的溫暖,所以我不喜歡他,更談不上對他有什么感情。
沒辦法,嚎啕大哭的母親拉著我,隨著報喪人步行前往舅舅家,舅舅家在山上,在那個年代車很少,往山上去的車更是沒有的,就這樣我和母親走了五十里的崎嶇山路才算到了。
母親一路哭個不停,哥呀,哥呀,我可憐的哥呀,我短命的哥呀。確實也是,舅舅生在上世紀二十年代,今年才五十九歲,確實是去世的太早了。
媽媽平時身體孱弱,這會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勁頭,拉著我的手很有力,直奔停放舅舅的那間房,隨著媽媽的哭聲喊聲,兩手上前掀舅舅臉前的遮擋布時,也是掛的不牢,也是母親用力太大,手起布落,媽媽撲上前緊緊抱住了舅舅的身體:“哥呀,我可憐的哥呀,我短命的哥呀,你都受了多少的苦呀,你就這么早早的走了,你留下我怎么辦呀,我的哥呀......" 是媽媽的哭聲感染了我,止不住的淚水無聲地往下流。
上來很多親戚把我媽媽從舅舅身上往開拉,這時,我看到了舅舅的臉,看到了舅舅的眉頭,啊,眉頭舒展了,這時的舅舅看上去很安詳,像熟睡了一樣,說實話不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我流著淚,心里還在犯嘀咕,舅舅永遠是眉頭緊鎖呀,今天反而舒展了呢?
舅奶奶生了四個孩子,我舅舅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是女孩,我媽媽是老四,媽媽和舅舅中間整整差了十三歲。
舅舅讀過兩年私塾,本來舅舅在家是很倩倩的,結果由于三個妹妹的接連出生,舅爺常年臥床干不了活,舅奶也是身體虛弱,再加上小腳,從不出門。
舅舅從小大人給定的娃娃親,在他們都十五歲時把婚事給辦了,洞房花燭夜舅舅才發現新媳婦是個半殘疾人,個子一米多一點,還患有風濕大骨病,走起路來半天挪不了幾步,再說還長得不好看,舅舅哭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舅舅照樣天不明起床,擔水,劈柴,干活,舅舅是遠近出了名的孝子,他不想埋怨父母給他定的娃娃親不好。再說舅媽看到舅舅哭,她也哭:“當家的,你千萬別嫌棄我呀,你看我長得不好,但我心善良,我今后對你好,對你父母好,對家人好。”舅舅看到舅媽哭得跟淚人一樣,心也就軟了,那個年代,婚姻就是隔布袋買貓,結了婚才知道是好是賴,之前全憑媒婆一張嘴。
婚后一年過去,兩年過去,總看不見舅媽的肚子有變化,叫來了郎中才知道,舅媽不會生育,這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當時舅舅就暈了過去。這次舅爺舅奶出頭了,要給舅舅娶個小老婆,正在張羅之際,舅舅變卦了。
是舅媽讓舅舅變卦的,舅媽一個晚上跪在床前,求舅舅不要娶小老婆,她說若是非娶小老婆她寧可選擇死。舅舅身體被舅媽的哭聲軟化成了一灘水,沒了主心骨。
第二天舅爺舅奶催舅舅相親時,舅舅表現的很爺們:“父親、母親,我的人生總是你們說了算,今天就算兒子不孝,讓兒子自己做一回主吧,我這一生就守住她過日子了,窮也好,富也罷,有兒女行,無子女也好,這都是命,我都認了。”舅爺舅奶拉起跪地的舅舅,舅舅的淚水鼻涕扭成股順著下巴往下流,從此,再也沒有人再提娶小老婆的事。
舅舅上管體弱多病的父母,還要管下邊的三個妹妹,大姨、二姨,還有我媽媽都是在舅舅手里結的婚,每一個妹子出嫁,舅舅起早貪黑親手選木料拉回家,叫來好木匠給妹妹們做家具。舅媽都是要熬兩個月的通宵做嫁衣,在那個攀比嫁衣的年代,舅媽做的千層底鞋要放一箱子還多,鞋墊子要做三百雙不止,衣裳要親手縫六十套往上,棉被子、棉褥子這些都不知道要做多少。聽舅媽講前邊兩個姨還都會針線活,也都能幫不少忙,最麻煩的是我媽媽,一點針線不會做,只有舅媽來完成。
說到媽媽,想到舅舅多次說過,媽媽出生在四十年代,在媽媽上學年齡時,剛好新中國成立了,舅舅擔起一個做父親的責任,讓媽媽去學堂念書,所以,媽媽是新中國的第一屆師范學生。聽媽媽也講過,她上學在百里開外的地方讀書,每個星期回去拿一次饃,總是舅舅騎著馬來學校接住她回去,看看老媽以及家里人,然后背上一布袋子饃再由舅舅送到學校。媽媽也曾多少次給我們講過,她吃的饃是白面和玉米面兩攪,同學中間只有她和另外一個同學吃這樣的饃,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媽媽和那個同學踏入社會后一直交往著。
很小的他就開始給地主家當過管賬先生。家里這么一大家子靠舅舅養活著,過的也算是中上等人的生活,舅舅勤快,給誰家干活都夸他,回到家也是不停地干啊干,從來也不見休息。多年過去了,舅舅也到了而立之年,在那時三十歲已經很大了,可是,還真是應了郎中的寓言,舅媽還是沒動靜。
舅舅和舅媽商量抱養了一個兒子,比我大好多。舅舅將表哥視為己出,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愛的是不得了。總是拿幾個雞蛋抱著孩子出去給孩子換奶吃,可以說,我表哥是吃著百家奶長大,在舅舅的精心愛護下,表哥一步一個腳印挺爭氣的,大學畢業,最后當了一名人民教師。
舅爺去世時很年輕,我太小記憶模糊,大姨和媽媽跪在棺材前的哭鬧,農村的哭有點像唱戲的腔調,可以任意帶一些思念逝去人的語言,她們的語言可能有些指桑罵槐,或者是對目前現狀的一些埋怨吧。我只記得舅舅跪在棺材前緊鎖的眉頭。
舅奶去世時,我稍微有點記憶,棺材前仍然跪著舅舅、大姨、我媽媽,表哥等。還是哭喊聲一聲高過一聲,當時好像說的是舅奶夾了一塊肉吃,舅舅說不好消化,舅奶立刻把肉放到碟子里沒吃,不管誰再說讓吃,舅奶根本不張嘴了,隔了兩天舅奶就過世了,大姨和媽媽是心疼自己的媽媽在生命的最后沒有吃上那塊肉,有意無意在埋怨舅舅。舅舅跪在那兒,淚水、汗水以及鼻涕順著下巴往地下滴,眼前很快滴濕一大片。此情此景我也在哭,也在不停的流淚,當我抬頭時,剛好舅舅也抬頭,我和他四目相對時,仍然是眉頭緊鎖,說實話,我很害怕他這個眉頭,那種無奈又永遠解釋不清的眉頭。
昨晚很奇怪,我的舅舅出現在我的夢里,他一直沖我笑,而且笑得很燦爛,我心里想,幾十年沒見舅舅了,他沒以前那么討人厭了。走過去打個招呼,舅舅很和藹地和我說話。我說:“舅舅你現在眉頭怎么舒展了,這樣你看起來很帥的。”舅舅很和藹地:“最理解我的應該是你啊,因為你這些年的擔子就像我那些年,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要管姊妹幾個的事,難道你以為你不是眉頭緊鎖嗎,只是自己看不到自己而已呀。”
明白了,舅舅的生活壓力太大了,小小年紀就開始承擔幾十歲人的責任,真是不容易啊,我想給舅舅說一句對不起,這些年我都誤解你了,但愿你在天堂沒有負擔,過得舒心,不再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