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烈祝賀房國東榮獲2020最美作家榮譽稱號
更新時間:2024-09-19 關注:32
房國東,1949年黑龍江人。漢族,中共黨員。大專學歷。房國東從當農民時開始愛好文學創作。多年筆耕不輟,先后在黑龍江出版社、《黑龍江日報》、《黑龍江藝術》、《黑龍江金融》、《中國金融》、《金融時報》等期刊多次發表作品。1982年11月任龍江縣文化館主抓業務的副館長,期間著力主抓了民間藝術《三集成》工作,成效顯著,于1986年加入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黑龍江分會。2000年參與了齊齊哈爾市文聯主編的由民族出版社出版的大型達斡爾民族史詩《少郎與岱夫》的編寫。1999年到2000年曾任齊齊哈爾市民間文藝家協會副主席。2009年退休后,完成了20多萬字的《心田留與子孫耕》這部力作,2015年由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出版在全國發行,并于2016年11月再版。國內多家媒體對作者和作品創作情況進行了報道?,F為中國教育學會會員、中國人生科學學會會員、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黑龍江分會會員;黑龍江作家協會會員,齊齊哈爾市作家協會理事,齊齊哈爾市書法家協會會員。
2020年12月28日,在北京舉行的第六屆中國傳統文化傳承與發展高峰論壇上,著名作家房國東憑借《心田留與子孫耕》良好的社會影響力再獲殊榮,被授予“杰出文化傳承人”和“國學應用突出貢獻獎”。
作品賞析
春風為大地釋懷
離開生我養我的那個村莊40多年了,那里不僅有我熟悉的田園草木,更因為那里有濃濃的親情——有我敬愛的舅舅舅媽。
上世紀50年代,舅舅當過一段村里小學的老師。因為姥爺信奉“百事兩行,莊稼為強”的古訓,力主讓舅舅辭去當老師的工作,又當了農民,結果舅舅一輩子沒有再離開那個村屯。由于舅舅有文化,常常思考得多一些,辦事情有條理,很受鄉親們擁戴,當過多年的生產隊車隊長。
去年夏天,舅舅在睡夢中離開了我們,享年78歲。
今年春節,我必須回鄉,我要看看舅媽。
臘月二十六,我坐上了回鄉的客車。
一路上,我默默想著心事——因為舅舅在病危期間問我的問題和他在一年前的去世,讓我的心情格外沉重——我心目中的家鄉美好不在了!我更因為舅舅是帶著一肚子的疑惑和牽掛走的,而深感痛楚。
前年春節我回家鄉看望舅舅,其時舅舅已經出現心衰。
看到我回來了,舅舅分外高興。陸續有一些左鄰右舍的鄉親也過到舅舅屋里,有坐有站地跟我們聊著一些家常,舅舅狹小的土屋里頓時熱鬧起來。
舅舅本來躺在炕頭上,突然坐起身,喘息著,神情莊嚴,眼睛亮亮地盯著我:“大外甥,舅一直有個事想問問你——舅心里解不開這個疙瘩,就是死那天也閉不上眼睛——你是走南闖北念過書的人,你該知道,如今······”,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摸索著用瘦骨嶙峋的手去取身后的痰盒,我見狀趕忙去替他拿,他搖頭示意堅決制止我的幫忙。他吐了一口痰,喘息著,一臉疑惑地看著我:“你說,如今這是怎么了?過去一到夏季日頭落的時候,滿水坑的蛤蟆呱呱叫,吵得人沒法睡覺。這幾年,一聲也聽不到!過去螞蚱、蝴蝶蜻蜓滿天飛,現在看不到了!過去一到春天,我家房檐就有好幾窩燕子,現在燕子也不來了!因為過去的草甸子都種大苞米了,兔子,大眼賊,野狼什么沒有地方呆,也許都跑別的地方去了,我理解??蛇@兩年耗子也很少看見了!······,你說,這是不是和地里連年使用化肥農藥有關???”
其實,舅舅的問題,他自己已經回答了!
還沒等我回答,旁邊靠火墻站著的鄉親張四叔就搶著說話:“你這不是糊涂嘛!那還用問?一年噴好幾茬農藥,草絕了,蟲子沒了,哪還有螞蚱蝴蝶?沒了蝴蝶,燕子吃什么?蛤蟆吃什么?——鬧吧!最后就剩人了?”
靠窗戶站著的二蛋子,突然跨過來,大著嗓門:“比這嚴重的你還不知道!崔永元不是在打官司嘛,他說如果讓轉基因糧食泛濫,以后連人都得絕種!”
劉二爺接話:“轉基因怎么地?在東北,過去,生產隊時期玉米畝產四、五百斤,就‘跨長江’了。如今,畝產一千五、六百斤,很平常。是不是用的轉基因種子呢?咱不知道;這化肥的功效你不能否認!這十三億中國人若沒飯吃,還不是一樣得餓死······”
一時間,大家議論紛紛。
我在網上看到一則消息,說某西方陰謀家正在利用轉基因種子搞“屠龍計劃”,就是讓中國人使用轉基因食品,以后中國人不再有生育能力。消息真假,我不知道,心里卻也一直郁悶得很。我在農村當過生產隊社員,知道馬和驢交配出的騾子,就沒有生育能力······
我該怎么回答舅舅啊!
舅舅突然坐直腰板,指著大伙:“我是要死的人了,多余操這份心!可我還有孫男弟女,我牽掛他們呀!我就不明白,國家就不知道這種情況嗎?為什么不管管?”
頓時,屋里沉靜下來。靜了一下,突然有人說:“國家領導忙大事還忙不過來,能來管你螞蚱蛤蟆的事?”有人立即反駁:“這斷子絕孫的事還不是大事?你看看咱那地,過去黑黝黝,宣騰騰的,如今變得灰蒙蒙、硬邦邦,再這么下去,就種化肥吃化肥吧!”
二蛋幸災樂禍地說:“咱就計劃了一個丫頭片子,沒有接戶口本的了,咱是不想那么遠了!兩眼一閉,愛咋咋地!”
屋里立刻是一片笑聲和譴責聲。
我能說什么呢,過去也許風塵仆仆回鄉,注意力都沉浸在濃濃親情中,還很少關注舅舅說的情況。的確,家鄉變了!人口多了!磚瓦房多了!農用機械幾乎家家有,有些人家還養了小轎車。農民的生活的確好了!可是,多年前壩外一望無邊的草甸子沒了,當年我在齊胸深的小葉蔁里走路,要用手分開草障才能邁開步,如今一根小葉蔁也沒有啦!原來一到秋季,漫甸子是水,鄉親們滿甸子抓魚,那個樂呀!如今,雅魯河水快干涸了!魚也幾乎絕跡了!以前,滿屯子雞鴨豬狗,牛羊成群,生產隊積攢的農家肥,糞堆像一座小山包。記得大約50年前,我在生產隊當社員時,大隊分派給小隊兩袋“美國二胺”(化肥),那是我們第一次認識化肥,當時生產小隊隊長很排斥化肥,把那兩袋化肥藏在倉庫一個角落,不想用。后來大隊領導組織人挨個生產隊檢查,逼著使用化肥。如今沒了生產隊,更沒了農家肥。家家一到春播前,都要搶著準備很多化肥······
舅舅嘆了一口氣:“大伙說的哪是小事?。烤瓦@樣下去,我真是死了也心不甘??!”
······
“嘀!嘀嘀!”公共汽車進村的汽笛聲,讓我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到那個我熟悉又陌生的老家了。
舅舅家表弟弟妹們熱情接待了我。舅媽坐在農家炕頭上,眼睛紅紅地拉著我的手不放,可我一句也不敢提舅舅的話茬,怕再引起舅媽傷心。我們就彼此心照不宣地互相看著,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痛楚。
我想找個話題,緩解一下氣氛。我指著北墻往年這時候都要堆滿化肥的地方,問表弟:“明春的化肥還沒買呢?”
表弟笑著說:“今年不比往年,往年是下手晚了,怕搶不到化肥,今年是該賣化肥的著急了,過了年買也來得及?!?/span>
我有點驚愕:“化肥過剩?”
表弟說:“你該知道,十九大以后,國家提出強化綠色引領,持續推進化肥、農藥減量增效,推進污染耕地修復治理,促進生產生態系統循環鏈接······”
“哦!?”我驚愕了,繼而心頭一陣狂喜——國家出手了?
我亟不可待搶過話頭:“你說什么?國家限制使用化肥農藥啦?”
表弟為我的大驚小怪感到好笑,笑了笑:“黑龍江行動得快,實現農業‘三減’(減化肥、減農藥、減除草劑)的部署早都下來了——你是住在城里,不了解農村新形勢?!?/span>
接著,鄉親們你一言我一語,說起國家嚴厲打擊非法生產轉基因玉米種子的行動,特別是提起關于十九大要實施美麗鄉村戰略,鄉親們興奮得兩眼放光!
一下子,滿屋子仿佛春風蕩漾,我原本沉重的心結,瞬間釋懷!
我長出了一口氣,對著表弟:“走!跟我到小賣部去,我要買點祭品,到舅舅的墳塋去燒點紙!”
表弟說:“我們昨天剛去上過墳,你來看看我媽就行了?!?/span>
我說:“弟弟,我一定得去!我有話跟舅舅說——你開四輪子,咱們現在就去!”
舅媽勉強笑著從旁邊插話:“你去看看你舅舅也行,他活著的時候,最惦記你——只是沒有下午上墳的,要去,你明天上午去?!?/span>
我們都連聲附和。
那一晚上,躺在熱乎乎的土炕上,我頭腦里海闊天空,浮想聯翩,翻來覆去睡不著——我想:舅舅啊!哪怕您老再多活一年,也會釋懷,您擔心的問題,國家十九大后,開始作為國策,進行治理了!我又由此想到那次舅舅聽到又抓住一個貪官時的興奮!他豎起大拇指,一個勁夸獎習主席救了國家!由此,我想到習主席提出的本世紀實現民族復興、實現兩個百年夢的三步走戰略;想到國防的強大;想到新科技的發展;想到習主席弘揚優秀傳統文化的偉大號召;想到······
當我醒來時,太陽已經跳出地平線。
我笑著跟大家說:“做了半宿好夢!春暖花開,滿世界生機盎然!”
舅媽說:“你舅舅活著時,總愛做這樣的夢!”我勉強會心地笑了笑。
弟弟開著四輪子,拉著祭品,我們坐在車上,迎著早春的陽光,向田野深處的一片樹林走去——舅舅就長眠在那里。殘雪斑斑,雖然還是早春,但廣袤的原野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一層薄霧在地表升騰,折射出一片片五彩的光環······
我急于告慰舅舅:春天來了!您九泉之下可以釋懷了!